小男孩每天两次，用他那天真清澈的目光，送父亲出航。一次是清晨，小男孩爬在窗口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码头的尽头；一次是旁晚，小男孩站在码头，看着父亲奋力摇着双浆，直至小舢板逐渐驶出他的视线。

这个小男孩就是我。那时，年幼的我，每天都看着父亲一早摇船出航，回来时小木船上拉回了许多煤油灯，接下来就忙着将这些煤油灯拆开、清洗，旁晚又将洗干净的煤油灯送走。如此一年365天，从未歇停过。后来我才知道，那些都

是航标灯，因为所用的燃料是煤油，点了一晚上，玻璃灯罩已被油烟熏黑，所以，每天都必须将这些灯拿回来清洗干净，以保证晚上的正常发光。那时的航标员很苦，每天两次，用人力摇着小舢板，早上巡航收灯，晚上巡航点灯，披星载月，风雨无阻。父亲随着年龄的增长，体力也慢慢不支了，稍懂事的我就时常跟着父亲出航，遇到急流浅滩，我会脱下裤子，光着屁股跳下水里帮父亲推船，冬天的河水刺骨，河底的礁石经常将我的小脚丫划破……..

后来，我也成了航标员，目送航标员出航的小男孩换成了我的儿子。不同的是，父亲手中的双浆变成了我手中的舵机（俗称八挂），我每天驾驶着小机艇穿梭在河面，小机艇虽然很小，发动机的轰鸣声在窄小的空间里震耳欲聋，但却省去了摇浆的艰辛、避免了风吹日晒雨淋。

如今，站在码头上，目送儿子开着巡航快艇出航的老头和小男孩，是我和我的小孙子。儿子赶上了好时代，航标早已实现了电气化，煤油灯已变成了历史。巡航用的快艇配有空调，宽敞舒适。原先滩多流急的河段，经过多年的整治，大多也变成了高等级的优良航道。我曾经的梦想照进了现实。可惜老站长，也就是我的父亲已经去世，如果老人家能看到这一切，该是何等的欣慰。

看着一旁的小孙儿，不知他长大后干什么营生，真希望他也能像他的父辈们一样，守住这条黄金水道，因为我对这条河流爱得太深。